二十四颗满月

达成在KTV唱上《昨日青空》成就人士

你瞒我瞒

礼拜三中午十二点钟,正值放工时间,平日里本就热闹的街道更加熙攘起来。男女老小个个摩肩接踵,等候红灯嘀嘀转绿后齐头并进,在高楼上的人就能见到,那宛若一片降落过慢的俄罗斯方块,界面像素稍微卡顿,于是渐渐生出参差的边缘。

尤长靖夹在三五西装革履的上班族里,艰难摸出手机,听好友报出具体地址,再匆匆挂断。他不明白为何旺角这样的闹市区也如同金融街道般精英云集,耳边传来尽是中英夹杂的商业术语,尤长靖听懂粤语,更多是被陌生领域阻隔在外,只能自行揣测。

香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,誓要将一平方切割成两平方来用,进去一座大厦,却还要七拐八拐,找到凹位角落里神秘电梯,摁下二楼徐徐上升,再出去便已然是别样天地。

陆定昊早早候在门口,一碰面就热络介绍,这里如何如何,那里又如何如何。突然话锋一转,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带我来的,他今天刚好有事在这边,你会介意吗?

其实说不上介不介意,但尤长靖还是温和笑笑,说能认识多个人,也不错啊。

放题餐厅虽也光线昏暗,却因为来往间服务生都脚底生风,实在无法与西餐厅相媲。卡座一个挨着一个,尤长靖被陆定昊带到最里面,一眼就先瞧见了那个男孩子。

 

男孩子样貌出众,笑起来有可爱酒窝,展开五指同他招呼,hi,吃了吗?

 

“我原以为你要带我去吃茶餐厅。”尤长靖夹起面前的三文鱼,泡进酱油里才想起忘记倒芥末,一时间动作停半拍。

对面的男孩似乎十分善解人意,只一眼就发现他的困境,抬手唤来服务生,“唔该,可唔可以帮我拎小小wasabi?”

端着一碟甜虾的服务生姐姐忙得几乎原地起飞,却还是为美色甘愿多停留一秒,比了ok的手势扭头继续前进。

“你的粤语和普通话说得一样好。”尤长靖有点惊讶。

“以前在广州念过书。”林彦俊点头,“你刚才讲茶餐厅,是讲翠华?”

“翠华很出名啊。”

“那倒是。”林彦俊眯起眼睛,“但也还好。”

 

结账前林彦俊去给他们拿了汽水,陆定昊就附在尤长靖耳边,说你和我朋友聊得蛮好的呀,你们好投缘,对伐?

尤长靖没有否认。没有否认在陆定昊这里就意味着承认,于是饭后直接把他丢给林彦俊,自己捯饬一番,马不停蹄赶去别的地方了。

剩下两个刚见面两小时又三十八分的人面面相觑,最后还是林彦俊先开口,说走吧,随便走走。

 

其实尤长靖这次来香港都是为了办事情,现在事情了解,反倒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。

天气热到一个点,行路太多都怕中暑,干脆搭地铁躲去海港城,一层层逛遍。林彦俊边看边和他讲,喜欢什么就买,“我有discount,朋友来做part-time体验生活,员工价能便宜一半有多。”讲话时随意又潇洒,十足贵公子微服私访。

尤长靖对名牌兴致缺缺,“我比较想吃下午茶。”

“三点三下午茶。”林彦俊看了看表,笑道,“虽然现在已经四点半了,都好,我带你去。”

倒真的没有带他去翠华,去了家连大招牌都没有的冰室。尤长靖有点犹豫,林彦俊拍拍他的肩,说放心吧,这里的菠萝油最正,鸳鸯也能让你不羡仙。

穿红色格子围裙的阿姨边写台号边走过来,头也不抬,食D咩啊靓仔?

 

靓仔?

尤长靖从菜单抬起眼,将近五点的太阳被削弱了温度,颜色暖和起来,洒在对面人的发梢。是挺靓仔,他端详着,由衷感叹。

除菠萝油和鸳鸯外尤长靖额外叫了客出前一丁,林彦俊还追加了一份奶油西多士,非繁忙时段,茶餐厅人手充足,不过十来分钟,所有菜品上齐,整整齐齐码在桌面,看得人心生满足。

林彦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自己的耳钉,说尤长靖,我们能不能吃完啊究竟?

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。莫名像厚厚云层被拨开,太阳与人世间坦诚相见,过于炙热,烫出暧昧印记。原来人与人之间有如此不同,只第一面,已经愿意长醉不起。

 

下午茶时间过于延后,导致晚饭尴尬不已,只能临时取消。

夜生活却有选择的余地,在维多利亚港和太平山顶之间,尤长靖义无反顾选择了兰桂坊。

林彦俊惊讶得下巴要掉地,说我以为你是乖乖仔,没想到是反骨仔。

八九点钟的中环霓虹溢彩,林彦俊与他走至将近,指指旁边,说罗大佑不是有首歌吗,皇后大道中往旁边一点就是兰桂坊了,你看,香港其实也不大。他们随意推门进一家,要两杯龙舌兰,林彦俊不无可惜,“我们晚了一点,之前的happy hour也蛮有意思的,简直就是killing boss现场。”

晃来晃去没意思,尤长靖百无聊赖,耳边听到有女生打电话,抱怨前男友太痴缠,係都唔肯好聚好散,“劈腿佢先劈,分手仲唔比我先講?又話愛我又同人地ONS,我睇佢都腦囟未生埋。”

转而身后又传来中年男人粗野的笑,成群结队,用力碰撞啤酒杯,说自己老婆打电话来查岗,“我實同佢講我OT啦,唔通翻去幫佢湊仔?邊有咁好氣?”

万变不离其宗,讲来讲去都是情情塌塌,家长里短,油盐酱醋茶。尤长靖扯过林彦俊手腕,在吵闹的环境里提高嗓音,“台上歌手唱得好好,是什么歌?”

林彦俊收回看向旁人疏离的视线,回到他身边,又变回四月暖春,“是《你瞒我瞒》,听过未?”

 

颇为应景,尤长靖听到入迷,好似已经烂熟于心,将在场浪子一一即点即到,入座对号。

你瞒住我,我亦瞒住我,太合衬。

灯红酒绿,莺莺燕燕,情字转九九八十一个弯,吐到嘴边变成苦酒,饮尽不紧要,最怕酒醒就忘。这样混浊的人间,唯有他面前男孩遗世独立般清明,一双眼睛似海市北斗,引他步步为营,又再步步踏错。

 

尤长靖最后和他连夜打飞的去到维港,看繁华灯火。海水独有咸腥味,夏风黏腻,两人沉默站了许久,手臂上几乎要结成薄薄盐层时,尤长靖提出该回去了。

林彦俊转过身来与他相望,辉煌夜景在眼中仿佛烧成熊熊烈火,但也只是说,好吧,再见。

心中催生出沉重失落,再被用力压回。

尤长靖走了没几步,身后突然再传来清脆呼唤,“尤长靖。”

可以理解成道别,也可以理解成挽留。但大抵后生人都不甘遗憾,所以短短几字都要七情上面,力竭声嘶。

尤长靖回头,才发现身后林彦俊一直在看自己。他才出走没几步,距离算近,因此看得清英俊男孩脸上小心翼翼却又孤注一掷的表情。

下午茶时那杯鸳鸯突然又涌回喉咙,与才下肚的龙舌兰一起,酸苦的难以言状。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,尤长靖想,甚至还来不及兜转回去买一碗许留山的甜品就已经要分离。

可他还是慢慢走了过去,林彦俊没想到他会回来,意外中还有惊喜,说你不走了吗?

尤长靖笑得好温柔,说我当然要走,明早八点的船,还要赶回去开会呢。

林彦俊愣了一下,说你要回哪里?

下次见面再告诉你也不迟。尤长靖双手攀上他的肩膀,凑上前去,蜻蜓点水印在他被夜风染凉了的唇上。他在这一刻恍惚想起,很久以前看的《胭脂扣》里十二少豪气万丈,却不曾念过,如梦如幻月,若即若离花,无心之中就已促成一生格调。

那么下次见面,我带你去利东街。林彦俊无不伤感,却还是豁达放手。

还可以教我讲讲粤语。尤长靖微笑。

我愿意。林彦俊用粤语念了一遍这三个字。尤长靖轻轻歪了下头,说是什么意思?林彦俊说是下次要教你讲的话,我们要去利东街,你可能会用得上。

 

他们分别在十二点,就如同相见时那般,只可惜相见恨晚。

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留下,也没有任何承诺交换,左不过只剩下林彦俊最后那句利东街作为句点。因此他们谁也没能看到,对方朋友圈更新的那句话。

 

林彦俊写:不敢想何人能得他处处吻,只偷得一晚,已经平生最好运。

尤长靖写:香港有你太浪漫,就算你瞒我瞒,合不合衬也不过情感分摊。

 

 

 

 -后记

如果看作是be的朋友去查一查 利东街 可能会开心点

之前聊天时有过一位朋友说试试港风

我本来说不行  后来越想越带感

还是忍不住动手了

写完之后发现要港不港的  莫要见怪

至于为什么叫你瞒我瞒  大家自由发挥  怎么想都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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